字母斯慕圈“硬核科普”

“真硬核啊！”

前两天和一位很久不联系的同学无意间聊到自己在做的事，当他知道我在写dom/sub相关的文章后，他不禁发出感慨，“嚯，真硬核。”

这让我突然想到之前安利一个朋友去玩dota2，他也和我说，“都什么年代了，那种太硬核的游戏玩不动了。”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硬核”这个词语，还是在懵懂的高中时期，那时自己收藏的某小电影网站里单独有一个分类名为“hardcore硬核”，怀着好奇点进去，差点惊掉自己的下巴，里面全是视觉冲击力极强的片段。

不知何时起，“硬核”这个词语似乎不再小众，逐渐成为了一个流行网络用语，但，我们真的理解“硬核”的含义吗？

今天，我们就尝试做一些关于“硬核”的硬核科普。

按照维基百科的定义，Hardcore（硬核）的字面意思是指“坚硬的核心”，“坚硬的材料”，用作形容词时通常用来指代对某事过分死忠，或是死硬派，做事走极端的意思。

例如“摇滚”这种音乐类型，它快、尖锐、具有侵略性，在19世纪时就被认为是“硬核”的。

在色情影片中，“硬核”则特指详细描述性行为和性器官的影片，与强调美学欣赏、艺术造诣的“软核（soft core）”色情影片相对。

但仅仅科普这些，我觉得一点也不硬核，为了硬一点，我们决定追根溯源。

经过查询，我们发现人类第一次有记载地使用“hardcore”这个单词，是在1841年（那一年我们正在经历第一次鸦片战争），属于建筑商人之间的行话。

那时英国正在修建一座大型体育场，《新体育》杂志报道了它的设计理念。

“The yard should be laid with gravel, on hard core, sloping towards a drain, or dung pit in the centre; and so well covered with litter, as to give a soft and pleasant footing to its unshod occupants.
— George Tattersall, New Sporting Magazine, 1841”

“院子应该修建在坚硬的地基上，铺上碎石，向排水沟倾斜，或者在中心处留置排水口，当然院子里也要铺满碎草和树叶，给那些光脚的人一个柔软舒适的立足处。

—  乔治·塔特索尔，《新体育杂志》，1841年”

可以看出，当时“hardcore”这一词语还没有任何的引申含义，仅仅是代表它的字面意思——“坚硬的地基或者路基”而已。

但到了20世纪初，这个词的使用方式便开始慢慢改变。1922年，在英国当时最著名的政论杂志《双周刊评论》里，我们发现了这个单词的另外用法。

“They are the hardcore of the Unionist Party, the remnant of the old Conservatives, the rump of the still older Tories.
— J. B. Firth, Fortnightly Review, April 1922”

“他们是统一党的核心，是更老的保守党的残余。

—  J·B·弗斯，《双周刊评论》，1922年”

在该周刊评论北爱尔兰工会组成的保守党派“阿尔斯特统一党”时，使用了“hardcore”这一单词，此时这个单词的意思已经发生了引申，意指“一个组织或者团体的基础核心要素”。

到了20世纪50年代，这个单词第一次和“色情”扯上了关系。

要讲它俩是怎么扯上关系的，首先得讲一个著名的案件——雅各布里斯诉俄亥俄州案，也称《恋人（The Lovers）》案。

案件背景是1958年，法国导演路易·马勒执导了一部电影《恋人（The Lovers）》，讲述了一个卷入通奸的女性重新坠入爱河的故事，这部电影在法国大卖，并在1958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得了“评审团特别奖”，且被提名“金狮奖”。

《恋人（The Lovers）》海报

因此这部电影被引进至美国上映，引进的人是一位美国的高级剧院经理，雅各布里斯。但上映没多久，雅各布里斯就被俄亥俄州法院指控“拥有并展示淫秽电影”罪名，要求其支付2500美元罚款（相当于今天的23000美元）。

雅各布里斯不服，一路上诉到美国最高法院。

然鹅这小小一步电影，竟让美国最高法院的判决产生了混乱，四位大法官竟然各自给出了四种意见，完全无法达成一致。

大法官雨果·布莱克认为俄亥俄州法院违反了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即个人拥有的出版自由，言论自由不应该受到任何形式的审查。

首席大法官沃伦则持完全相反的意见，认为法院一直以来对淫秽的认定标准都有问题，因此支持俄亥俄州法院的判罚，认为其符合国家利益。

其余两位法官也是各执一词，一时间陷入僵局。

最后最高法院内部达成妥协，裁定宪法除了“硬核色情”之外的内容，均收到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

这是一个影响及其深远的判例，由于它过于经典，我不得不把大法官斯图尔特的原文贴出来给大家看看：

“I shall not today attempt further to define the kinds of material I understand to be embraced within that shorthand description [“hard-core pornography”], and perhaps I could never succeed in intelligibly doing so. But I know it when I see it,  [The Lovers] is not that.”

“今天，我不会去试图进一步定义那种包含在速记材料中的【硬核色情】，也许我永远也无法做到定义它。但当我看到它时，我就会知道它是不是属于‘硬核’了，《The Lovers》显然不是。”

这份判例不仅没有平息《The Lovers》引来的争论，反而把大家的不满推向高潮。

什么叫“硬核色情”？

什么叫“无法定义，但我看到它时就知道了”？

这让电影行业怎么做？没有具体的规则，难道每一部都要先送去给法官看一看吗？

那法官基本也就不用判案了，天天在家审核电影就完事了。

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斯图尔特

由于这个判决过于典中典，因此该案件结案后风波并没有平息，反而甚嚣尘上，一直闹到了总统那里。总统不得不要求法院在1970年出具一份针对“硬核色情”定义的报告。

该报告将“硬核色情（hard-core pornography）”定义为“对实际性行为有特写描绘，将镜头聚焦在生殖器上”，同时解释了“软核色情（soft-core pornography）”，认为其“情色描写具有美学意义，并不强调性行为本身而旨在为艺术表达服务，或者具有积极的品质，例如文学艺术价值等。”

这个解释还是不具有可操作性，因为啥叫“美学意义”，啥叫“艺术表达”，每个人有自己的理解，没有统一的标准，因此为了执行，还需要更细化的方案。

日本是比较早推行“色情合法化”的国家，其简单地将“是否裸露生殖器”作为是否“硬核”的标准，因此大家如果去过日本，会发现在音像店里合法售卖的情色制品往往都是有“马赛克”的。

而像一些力求上映的软核情色作品，比如我们熟知的《色戒》，往往都会采用各种艺术手法来淡化性场景，例如阴影，窗帘，镜头切换等等。

动漫中常常出现的“圣光”

艺术化处理的“反重力裙”

由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硬核色情”内容在许多国家都是非法的，因此“硬核”这个单词逐渐给人留下了“小众、偏激、固执、暴力、重口味”的印象。

也正因如此，当70年代后期，朋克、金属、摇滚这些充斥着地下、对抗以及浓厚政治色彩的音乐文化兴起时，人们对其想到的第一个形容词就是——“硬核”。

硬核的歌手们出身地下，经常嘶吼、喊叫，所以Noisy杂志总结认为“硬核音乐”通常包含两个元素，一是音乐的响度达到了刺耳的程度，二是绝不妥协的尖叫和节奏，这两个元素代替了主流音乐中的和声和高音。

从这之后，“硬核”这一形容词开始指代所有纯粹的，固执的，死忠党的事物。

例如，硬核电影不再仅仅指裸露生殖器的电影了，当所有电影都在用数字化摄影时，如果你固执地使用胶卷，你会被称为“硬核”。

还有，在所有游戏都往手游，碎片化方向发展时，如果你还固执地玩着一些极其不符合大众游戏习惯的游戏，例如《逃离塔科夫》、《dota2》、《黑魂》等等，那也会被称作“硬核玩家”。

当然，在人人加班的快节奏生活里，所有人都抱着咖啡或者奶茶不放手，但我有一位前同事却只喜欢在保温杯里装满豆汁带去公司，我也不得不由衷感叹一句，“焯，太硬核了。”

今天和大家介绍了“硬核”这个词语的含义及其变化路径，文末想留一道思考题供大家讨论：

spank其实并非是聚焦于生殖器的活动，它往往包含许多与性不相关的环节，那么按照定义，它应当分属于“软核”才对，但为什么现实中，它却被分在了“硬核”呢？

欢迎在硬核的评论区写下你硬核的思考。

– 完 –

参考资料：

[1] Simon, John (1983). John Simon: Something to Declare Twelve Years Of Films From Abroad. Clarkson N. Potter Inc. p. 188.

[2] President’s Commission on Obscenity and Pornography (September 1970). Report. Washington, D.C.: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pp. 112, 113, fn.10, 114. Retrieved 12 March 2016.

[3] Mulroy, Thomas R. (September 1963). “Obscenity, Pornography and Censorship”. ABA Journal. 49 (9): 869–875. Retrieved 21 January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