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母斯慕圈《五十度灰》在它面前只能算个弟弟。

今天来讲讲一部在好莱坞算是“字母类型”“霸道总裁爱上我”开山鼻祖的20年前老片——《秘书》（Secretary）

2002年

豆瓣评分7.1（大众意外觉得还不错）

这讲的是一个偏执闷骚S老板和曾经有自残倾向的抖M秘书之间像探戈舞者般极限推拉的故事。

从画面上来说，基本没有限制级镜头，倒是把Dom和Sub之间互相博弈，互相“折磨”又互相成全的虐恋感内心戏刻画得入木三分。

女主小丽成长在一户貌合神离的白人家庭，父亲一旦酗酒之后就会性情大变、面目可憎，甚至对母亲家暴。

小丽在这种忽晴忽雨的高压环境下成长，从初中起，她每每遇到父亲变得暴虐无度，就会用各种方式伤害自己的身体，久而久之成了某种精神隐疾，要送到特殊医院治疗。

终于，小丽出院了，但一旦回到那个压抑的家庭，自残的习惯从来没有真正地治好过。她有一套“工具箱”，里面全是能让自己伤痕累累的日常小玩意儿。

父亲发作完，小丽就会用烧完开水的水壶烫伤自己

小丽以高分通过了文员培训，回归社会，先找了一份秘书的工作。一个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圈内这俩词也不是贬义，懂得都懂🐶）的闷骚律师面试雇佣了小丽。

其实工作的内容颇为枯燥。从现在的眼光来看，低眉顺眼如女佣般要端茶倒水的工作纯纯是歧视职业女性，不过那个时代对“小秘”的幻想也的确是这样。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板闷骚哥可不是啥暖心老板，反而性情顽劣至极，可谓PUA鼻祖。对小丽一勺蜜糖一勺砒霜交替投喂，让毫无经验的少女内心方寸大乱。

在发现自己难以自持地对受惊的小鹿般的小丽产生某种欲念冲动后，闷骚哥凶巴巴地故意找茬，来压抑自己的芳心萌动

小丽的主要工作是用老式打印机打字，如果打错字就要整张纸作废。闷骚哥会把错别字用红笔圈出来，把文件拍到小丽面前大声训斥；骂骂咧咧之后，闷骚哥又把战战兢兢、风声鹤唳的小丽拉到沙发上排排坐，通情达理、温柔地给小丽心灵马杀鸡，把热巧克力递到小丽小手里，出其不意给小丽拍宝丽来特写，照片陈列起来。

闷骚哥借打错字的缘由凶完小丽，又上演霸道总裁守护你：“女人，全世界只有我可以欺负你，但你自己不能伤害自己。”

不过这番柔情也让自幼压抑无助的小丽感受到了托付感和安全感，甚至主动扔掉了自己的自残工具包，仿佛内心的幽暗找到了一个“稍微健康那么一点点”的托付和出口。

单纯懵懂的小丽下班后和别的朴素小伙儿恋爱约会，这一幕被闷骚哥撞见，醋意使他痛苦扭曲，满肚子邪火正愁没地方发，小丽又打错字撞到枪口上。

闷骚哥把小丽叫办公室，贡献了本片第一个名场面——

吃醋Dom让犯错Sub手扶办公桌边上，一边阅读自己打错的地方一边被SP。

本就有奇怪倾向的小丽被猝不及防地惩罚，反而像瞌睡遇上了枕头。借由闷骚哥的巴掌，解锁了挨揍那妙不可言的舒适感。

从此以后，小丽和闷骚哥确认过眼神，是有小众癖好的人，心照不宣，非常默契地玩上了DS游戏——

小丽向闷骚哥汇报家里的晚饭菜色，闷骚哥让吃几粒豆，小丽就只吃几粒；

闷骚哥准备了一把圈出打字错误的红笔，小丽也非常“积极”地打错字，因为打错就可以被叫到办公室SP。

但闷骚哥意识到自己玩得太出格了，对小丽越来越依赖上瘾，已经方寸大乱，不能收放自如地做一个精通PUA邪术地资本主义压榨机。

闷骚哥强迫自己抽离、克制，又恢复了一个吹毛求疵、神逼叨叨的铁面冷血老板的状态。

对小丽的游戏小邀约、弯腰小挑逗，统统视而不见，只会偏执地发脾气。

小丽也被冷落得莫名其妙，为了吸引老板的注意力，故意把蚯蚓夹到信件里给老板。（老板死鸭子嘴硬，还不是从门缝里偷瞄小丽）

小丽终于引起了闷骚哥的注意，气鼓鼓的闷骚哥故技重施，小丽满怀期待之后，结果闷骚哥痿了，只能在原地剧烈颤抖，下不去手。

小丽内心：就这？你特么就这？？

萎了事件之后，闷骚哥的老脸也是在没处搁，找借口把小丽给开除了。

解雇是我喜欢的名场面。闷骚哥原本还拿捏出他习以为常的，刁钻傲慢的资本家腔调，聘用你，解雇你，那还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在小丽这里，那就是始乱终弃，就是职场骚扰后提起裤子想把自己摘干净，就是忠心耿耿、为你赴汤蹈火的好Sub被黑心Dom随意抛弃！

“你才被我解雇了！”小丽怒不可遏，奋起反击，一巴掌把闷骚哥扇成了高斯模糊。🤪

小丽离职后，和朴实男子订婚结婚，但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小丽还是临阵脱逃跑回了闷骚哥的办公室。

闷骚哥让她把手放在桌子上别乱动，小丽还真就一动不动三天三夜，像是某种宣誓和表衷心，更像某种Sub的极致行为艺术。

未婚夫、亲朋好友，全都劝不动。这种自杀式绝食行为甚至上了小镇电视台。

闷骚哥在自己家，辗转发侧，借酒消愁，狂奔解闷，还是重回现场解除了自己的紧箍咒，抱起小丽往家冲，给她沐浴更衣，无微不至的照顾。

最后，闷骚哥和小丽结婚了。虽然在婚姻中，他们还保持着没羞没臊的Play关系，但小丽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慢慢变成了一个会皮上天、会使坏的Brat。

全剧终。

02

《秘书》在这种小众X片里占有颇高的艺术地位，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一方面，这部电影真的一点都不荤，男主和女主甚至在婚前都不曾彼此赤忱相见过。（意外好纯？？？）

但全片在视觉氛围的调动和场景、隐喻的布置，都非常好看，可圈可点，狠狠滴戳在爱好者的癖好上吸溜吸溜，是一种张力和高级感十足的表达方式。

色调深邃却精美浓郁的办公室、闷骚哥精心培养的，用雾气浇灌的热带蝴蝶兰，幽深的长廊，秩序化的、厚重的陈设，电影里丰富且意味深长的视觉符号，营造出了有些异化的小众世界。情欲在其中，隐秘，滋养。

之前给大家介绍过世界各地的专业TJ室，有一种经典流派的装修就是用深邃、华丽、厚重的陈设打造出一种古堡般与世隔绝、私密庄严的氛围，让人一旦踏入，心头就酥酥的，想要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在其中尽情释放掌握权力、挥斥方遒的主宰感。

而影片里的这间办公室，不同于现代化的格子间， 充斥着仪式感的梦幻。

虽然里面没有一件TJ道具，但我相信会它成为很多同好的做梦素材——最高级的TJ室，就是大道至简，不需要工具但让人进去就膝盖一软的样子。

另一方面， 影片把Dom和Sub此消彼长、暗自较劲儿的心理博弈战刻画得入木三分。

伴侣之间并不是只会揍人和挨揍的机械工具人。有多少爱慕就会有多少吃醋，有多少不甘就有多少报复。

SP之类快乐的玩耍都不算什么虐，心理战上的极限推拉——试探与克制、沦陷与抽离，互相无法离弃却又要假装正经的玲珑心思，才是真的虐啊～～～

正因影片把Dom和Sub之间相爱相杀、互相救赎又彼此伤害，腹黑病娇的戏谑心理描绘得极度细腻，爱这部电影的人爱得很深。

所以，为了反驳那些把《五十度灰》奉为圭臬的人，《秘书》会被搬出来当作某个标杆——“看看，什么才叫名场面”。

03

在这部20岁的老片问世之前，美国在制造这种高级荷尔蒙方面并不是强项。欧洲，尤其是法国，更擅长“食色性也”的烹饪。

一直以来，好莱坞是回避X主题的。电影人知道瑟瑟很卖座，但是他们不敢。

美国历史上有过非常保守的时期。1934年-1968年，“臭名昭著”的《海斯法典》禁止一切电影镜头对准猥亵、果体、暗示、X场面。

所以，任何拍X的场面，都被迫拍成了傻子乐。

即便法典废止之后，好莱坞还是没能支棱起来，仍然保持着含沙射影、委婉表达的疲软习惯。

《秘书》的上映对于好莱坞颇具划时代意义，在这之前，电影院里是从来看不到BDSM主题影片的。

有一名在美国圈内崭露头角的导演和出演女性主义小片片的社会活动家说，《秘书》是她当年第一次在好莱坞主流电影里看到对字母的探索，她和她五年的Play搭档一起去看的，在大银幕上内心狂喜，大为震撼！二十年后过去了，整个社会对字母、同意、沟通、性和性别意识有了更普遍的认识，但仍然需要大量的科普工作。

另一个成长与印第安纳州大农村的老哥影评说，自己19岁那年发现自己内心的虐恋欲望， 但自己看过的地下字母主题录像带都是皮革暗黑画风的陈词滥调。但是《秘书》这部电影高度吻合自己所想要绽放的浪漫和X表达，所以特别有意义。

在美国保守地区成长的小孩对电影最有共鸣，因为两个主角展现了他们小众古怪的欲望与周围的羞愧斗争的过程。和两个主角一样，保守地区的观众们即便藏着小众爱好，但他们并没有任何资源去学习如何正确地play，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上演诸多爱恨纠葛。

当年，找遍好莱坞，都没有一个适龄的女演员愿意接下这个“出格”的角色。

但看完电影，你肯定会赞叹女演员把那个羞怯、压抑、性感得浑然天成的小Sub演得妙不可言。

《秘书》作为20年前制作精良的银幕突破，带着大家对小众题材的呵护、期待与宽容度，是不少人心里的白月光。

当然，好莱坞还是有点疲软，任何过火、暴露的镜头都没敢拍。不过我同意这是“因祸得福”，电影克制高级感的晚节算是保下了。

04

但是，我个人不喜欢电影里呈现的关系。和我抱有同样看法的人在影评区不在少数——

电影里的DS关系太不健康，太不尊重职业女性，太PUA。

首先，剧中人设建立在一个“比烂”的逻辑上，强行证明女主做Sub的合理性。

女主成长环境和原生家庭压抑痛苦，甚至产生了自残的倾向，算是一种精神障碍。

在男主充当Dom角色通过SP和各种Play让本就恋痛的女主食髓知味，感到享受之后，女主终于彻底戒断了自残，得到了“救赎”和“保护”——最起码，比起用刀、针让自己伤痕累累，用巴掌SP显得“安全”“健康”多了。

影片故意制造的这个悬殊对比虽然有戏剧化的考量，但多少有点“比烂”的意味。如果让一个“正常”女孩热爱挨揍是一种BT和堕落的话，那让一个精神障碍的女孩用挨揍去替代自残，是不是显得健康多了，美好多了？

这本质还是比比看，都是在“病态”的前提下，小病比大病五十步笑百步。

这一套“女M病态论”到现在还是主流观点，大家见不得“正常”女孩“堕落”，于是一定要去找原生家庭的不幸、内心的寂寞黑洞之类的论证依据，用凄惨的过往把挨揍的爱好合理化。

“比烂”之下，不是依然很不健康吗？

其实良好的DS关系本身带有健康的治愈效果，女主可以在男主安全的巴掌之下戒掉以前的恶习是好事，但巴掌绝不是某种替代毒品。

其次是男主“霸道总裁”的所作所为实在太刑了，无论如何用闷骚、情种的借口为他开脱，他的PUA和职场行骚扰行为都极度恶劣，且不能用“他们在玩BDSM”来合理化。

不得不承认，男演员演绎的尖酸刻薄、闷骚腹黑的病娇帅哥实在是太精彩了，成功抵消了角色偏执狂妄的油腻人设，反倒增加了一丝病娇精致的性感。

但是，抛开演员的性感和张力不谈，这男主霸道总裁式的父权+男凝+爹味组合拳，《东八区的张瀚》都要自愧不如。

让我最感到不适的当属“风流老板俏秘书”这种充满职场霸凌的设定，被性感化、暗示化，且被这部电影强化为刻板印象并发扬光大了。

也许是时代的局限性，当年的女秘书做的只能是端茶倒水、挥之即来，类似女仆的活儿。但人家多少也是职业女性，不是老板的填房丫鬟或是出气筒啊！

任何利用身份权力的控制和施压、职场霸凌和职场行骚扰，不应该获得任何罗曼蒂克的美化加工。

男主把女主招进来之后，出于私心，先是吹毛求疵、脾气暴怒，对女主进行外貌和举止上的人格否定和羞辱；又糖衣炮弹，温情脉脉，争风吃醋，真是职场行骚扰和PUA教科书。

尤其是女主打错字之后，直接叫到办公室里惩罚打屁股，女主同意了吗？？？这是能对员工做的事吗？？？就算女主是万里挑一的天选抖M从里面Get到了快乐，男主就不是猥亵罪犯了吗？？？

男主基本所有“自以为是”“霸道总裁”的硬上弓行为都没有事先征得同意；

作为一个Dom，他先是施加手段“狩猎驯服”女主妹妹，后来却怯懦逃避，对Sub没有责任心、始乱终弃、一旦深陷就拔吊无情，也是槽点满满。

电影里对“劣质Dom”所作所为的刻画倒是蛮写实的，没有刻意美化。

奈何男演员个人太有张力，男主渣得一匹还是被演绎成了一个魅力十足的邪性经典，甚至是好莱坞“霸道总裁”片的开山鼻祖。

05

《五十度灰》为代表的美式霸道总裁+字母情趣片，正在获得巨大的市场成功。

与这些电影巨大的公众影响力和教育能力不相匹配的是，霸道总裁模式只可能是一个糟糕的YY的幻想，它在实践中无论是心理健康还是身体安全上，都践踏了知情同意，都错得离谱。

《秘书》算是这一类型片的开山鼻祖——

如果说《秘书》开了一个好头，它在好莱坞先驱级的江湖地位和精良美妙的制作，让更多人可以通过主流作品了解小众爱好；

如果说《秘书》开了一个坏头，那就是让“霸总”模式成功了。而且二十年过去后，霸总片却依然没什么进步，没有人关心M内心的美好和强大尊严，看似浪漫性感的关系背后还是在利用身份和权力差中饱私囊。

《秘书》和大部分高分字母片一样——

看看可以，切勿模仿；可以原谅，但不能提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