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母斯慕圈抖 M 卢 梭

“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3]

此句话出自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社会契约论》的第一卷第一章，被认为深刻影响了后世的社会学和人类学。连马克思也承认，其写作《资本论》时就是受到了卢梭《社会契约论》的启发。

中学学到卢梭时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同样是每天24小时的生活，有的人的思想能那么深刻，有的人却浑浑噩噩如无味白水，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得脱颖而出？

加之中学老师一再告诫我们没事别去看他的《忏悔录》，说写作时他已经精神不正常而且考试不考，更是让我心生疑云。

后来违背老师教诲，还是去看了《忏悔录》，这才发现了一个真诚的、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有血有肉的卢梭。

1712年，卢梭出生在日内瓦。他家属于中产阶级，母亲贝尔纳是贵族后裔，父亲艾萨克·卢梭从事制表业，在当时属于混得不错。

1712年的6月18日，卢梭的母亲在分娩他时遭遇难产，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爸都希望保住贝尔纳而放弃卢梭。

后来卢梭写道，“我出生时几近死亡，很少人希望把我救活。”[1]

让·雅克·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

但事与愿违，卢梭的母亲贝尔纳在生产9天后死于产后感染，卢梭则坚强的活了下来。

这导致卢梭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母爱，父亲也觉得母亲的死因他而起，一直不怎么喜爱他。

小卢梭为数不多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卢梭10岁时，他的父亲遭遇破产等一系列法律纠纷，不得不远走他乡，逃离小镇；老卢梭并没有打算把小卢梭带走，而是将他转交给了舅舅抚养，此后他便也没再见过自己的父亲。

舅舅朗贝尔是一位牧师，欣然接受了小卢梭，将他带往自己的住处，与自己的女儿住在一起。

小卢梭称舅舅的女儿为“朗贝尔小姐”，她时年已经三十岁，小卢梭就是在她那里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温暖”。

那时10岁的小卢梭在舅舅的安排下在教堂里学习古典语文、数学和绘图，朗贝尔小姐则像母亲一样关心他，同时也行使母亲的权威。

卢梭在忏悔录中写道：

“……我永远不会忘记，如果我在教堂讲我的要理问答时碰巧犹豫了，没有什么比观察朗贝尔小姐脸上不安和不满的迹象更让我烦恼的了。”[1]

一次学习偷懒后，朗贝尔小姐一路面色阴沉，到家后要求卢梭脱去裤子，站在墙脚接受打屁股。

小卢梭吓坏了，他从未见过朗贝尔小姐的脸色如此严厉，但当朗贝尔小姐的手重重的落在他屁股上时，他回忆道，“我发现其实没有预期的那么可怕。”

惩罚结束后至吃晚饭时，小卢梭没敢和朗贝尔小姐说话，晚饭结束后，在去房间的过道上，朗贝尔小姐主动抱了抱卢梭。

卢梭写道，“这对我影响很大……我隐隐升腾起一种感觉，比起被她打屁股的疼痛，我更害怕朗贝尔小姐因我生气时的责备。”[1]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尽管朗贝尔小姐打了卢梭，但面对着她，一种奇怪的好感却不断在小卢梭心里积蓄起来。

“我在痛苦中，甚至在耻辱中，发现了一种感官的混合，这让我不但不害怕，甚至是渴望朗贝尔小姐冰冷温柔的手再次落下。毫无疑问，某种早熟的性本能与这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因为我舅舅施加的同样惩罚在我看来一点也不愉快。”[1]

“如果我表现的十分听话，不让自己受到惩罚，那绝不是我内心的本意，完全是因为害怕让朗贝尔小姐不高兴，因为善良对我施加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它总是控制着我。”[1]

小卢梭、舅舅与朗贝尔小姐

为此，小卢梭不得不开动脑筋，想要寻找一种既能让朗贝尔小姐惩罚自己，又不会让她生气的办法。

比如，先宣称自己考了0分，在被狠狠打完之后，又掏出满分的卷子交给朗贝尔小姐，告诉她，“我骗你的，嘿嘿。”

又比如，掰断朗贝尔小姐的梳子，在被修理完之后又掏出一个一摸一样的崭新梳子交给她，并告诉她，“用我攒的零花钱给你买的，别难过啦。”

不得不说嗷，天才毕竟是天才，打小就脑子灵光。

看似是朗贝尔小姐在管教小卢梭，实则被小卢梭玩弄于股掌之间。朗贝尔小姐后来的几年被弄的焦头烂额，终于在小卢梭14岁时对他宣布，“我太累了，我会放弃它（打屁股）。”

小卢梭为此难过了好一段时间，也许他是喜欢朗贝尔小姐的，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生命里的第一次与异性接触，并不是来自于母亲的抚摸 ，而是来自于一位30岁小姐的巴掌重重落在屁股之上。

于是，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吸引朗贝尔小姐重复这样的接触，直至自己的一生都困顿在这个简单又机械的动作之中。他写道：

“在我愚蠢的幻想中，在我莫名的狂热中，无知的我变得性早熟，除了朗贝尔小姐给我的重重的巴掌外，我没有感受过任何其他的感官欢乐，我就这样度过了自己的青春期。”[1]

成年后，卢梭将要告别舅舅一家，前去自己闯荡江湖了，临别之时，他似乎感慨万千。

“我在博西的生活非常适合我，如果它持续更长时间，它就会完全决定我的性格。温柔、深情和少年懵懂的感情构成了它的基础。……我永远不会忘记。”[1]

和舅舅分别后，20岁的卢梭孤身来到了法国，进入了一位贵妇——华伦夫人的家里做仆人。

华伦夫人的婚姻并不幸福，她出身于一个古老的贵族家庭，贵族间的联姻使她嫁给了没有感情基础的丈夫，最终，她选择离婚并来到法国，在此遇到了卢梭。

卢梭是这样形容这位贵妇的——“充满魅力的脸庞，美丽的蓝眼睛，令人眼花缭乱的肤色，以及迷人的喉咙轮廓。”

卢梭与华伦夫人的第一次会面

在做贵妇男仆的这段日子里，卢梭故技重施，经常故意犯错，引得华伦夫人惩罚自己。

这似乎是卢梭独特的，向自己中意的异性表达好感的方式，他在忏悔录中写道：

“我对女人没有进取心，我太害羞了，无法向她们表达正常的欲望。躺在一个专横的贵妇脚下，服从她的命令，请求她的原谅——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甜蜜的表达；而且，我活泼的想象力越是让我热血沸腾，我就越是表现出害羞的样子。”[1]

卢梭与华伦夫人相处

华伦夫人似乎也很吃卢梭这一套。卢梭21岁时，他和华伦夫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正式开始了，这一年华伦夫人36岁，她喊卢梭“小家伙”，卢梭喊她“妈妈”。

华伦夫人肖像

除了情欲之外，卢梭也借助华伦夫人一步迈入上流社会。华伦夫人送他去了贵族学校学习贵族礼仪，在这里卢梭结识了狄德罗、孔迪亚克等著名的思想家；狄德罗成为了卢梭的挚友，邀请他參加第戎学院征文，卢梭以一篇《科学与艺术的进步对改良风俗是否有益》摘得头筹，名声大噪，为其日后发表《社会契约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华伦夫人这边，不光与卢梭保持亲密，还与自己的管家克劳德·阿内特有染，在阿内特病逝后，华伦夫人又找了一位新管家，并希望和卢梭一起保持这种三人的亲密关系。

卢梭尝试了几次之后表示不舒服和困惑，他写道，“这种三人制的关系令我不舒服也不高兴。”

1742年，30岁的卢梭告别了华伦夫人，移居巴黎。

在此后的20年间，他隐居在巴黎郊区，写下了《社会契约论》和《爱弥儿》（1762）两部旷世神作。

在此期间，由于无法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得到性的满足，卢梭逐渐染上了严重的露阴癖，穷困潦倒的他经常半夜跑去巴黎街头，对着独行的少女们脱下裤子……

《忏悔录》中他写道：

“我经常出没于黑暗的小巷和隐蔽的隐居处，在那里我可以让自己暴露在女性面前，而我本来希望和她们在一起。我伤害了她们，为了获得一些愚蠢的快乐。”[1]

有一次，在一口水井旁，几位女子的尖叫引来了一个拿着扫帚的男人，他一把抓住卢梭，质问他在干什么，卢梭立刻痛哭流涕，说自己脑子有问题，说自己是胆小鬼，求求他放自己离开。

男人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疯子，责备了几句就让他离开了。

是的，这个名为卢梭的疯子，集天才与问题于一身，既有着领先于时代的敏锐洞察，又有着极其糜烂的怪癖和私生活；这导致他的朋友们逐渐离他远去，甚至反目成仇，伏尔泰、休谟都公开抵制他，法国学术界也封杀了他，不允许他再发表作品。

就这样，晚年的卢梭不得不开启了流亡生涯，一直漂泊到了英国。

1772年，又是10年之后，卢梭的作品经过了时间的检验，已经在法国学术界建立起了巨大的声望，几乎所有社会学、教育学的研究都已经绕不开他的名字，甚至后来的法国大革命都直接拿他的《社会契约论》作为基础纲领。

但他已经成了一个精神状况极差，意识很难保持清醒的老人，虽然辗转回了法国，但他已经无法享受自己的思想之光带来的名望和声誉。

老年卢梭，法国国家图书馆

1778年的一个早晨，在巴黎东北边的郊区，卢梭在自己的茅草屋旁散步时，突然摔倒在地上引发中风，就这样突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许多喜欢卢梭的人会总结他是一个天才思想家，不喜欢他的人则说他是一个私生活糜烂的怪异疯子，但我看完忏悔录只觉得他是一个无比真诚且痴情的人。

1782年，在卢梭死后4年，他的《忏悔录》才得以发表，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打动了我：

“谁会料到，一位30岁女子用手责打一个孩童这种行为，竟然违背常理地决定了我一生的欲念、兴趣、激情以及我这个人呢？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何故会忧心忡忡，用炽烈的目光贪婪地盯着每个漂亮女人，我老是回想起她们来，但是是以我喜欢的方式在脑海里浮泛起来，最终，她们都变成一个个的朗贝尔小姐。”

– 完 –

参考资料：

[1] Rousseau J J. Les confessions[M]. Points, 2022.

[2] 贾英萍. 孟德斯鸠和卢梭自由思想的比较[J]. 牡丹, 2019, 24.

[3] 卢梭, 黄小彦. 社会契约论[M]. 中国法制出版社, 2016.